记者 杨永新
在端州区城西街道某按摩店,青年视障人士阿聪趁着休息空隙,熟练地打开手机,按软件提示音操作,愉悦地听起自己喜爱的美文。而提及盲文,他摇摇头说“不会”。同样是视障人士,今年60多岁的阿光曾懂得盲文,但近10年来已鲜有使用,用他的话说,“快忘记了”。“不用盲文也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和生活”。这两名视障人士向记者道出了当前盲文面临的尴尬境地。
视障人士在使用盲文阅读。
年轻人懂盲文越来越少
记者调查发现,在视障人士中的青少年群体,极少有人学习或使用盲文,能系统地去学习盲文的少之又少。即使部分曾经学习盲文的中老年人群体,随着科技的普及,盲文也已渐渐淡出他们的生活,有的已经遗忘。
今年40多岁的视障人士阿伦是端州区盲人协会主席,青年时曾到武汉学习推拿按摩技艺,期间学习了盲文,用盲文笔和盲文板来完成一些日常工作。近十年来,随着智能手机等科技产品不断更新,盲文的实用性越来越低,“同样一段文字,听仅1分钟,而‘摸’则耗时数倍,区别太大了。”他说,要查询或获取知识,不再依靠笨重的盲文书籍,手机就能轻松解决。
目前在惠州工作的肇庆籍青年视障人士阿丽坦言,她不懂盲文,但并不影响工作和生活,因为一台装有盲人软件的手机就能满足所需。
在今年5月份举行的广东省第十五届盲人诗歌散文朗诵暨第十一届盲人散文创作大赛中,阿丽代表肇庆参赛,凭着出色的表演,获得了优秀奖。“我所朗诵的文章,主要是通过手机软件识别,逐句逐段去背,和视力正常人一样,最后声情并茂朗读出来,当中并不需要盲文。”
今年33岁的阿浩,是记者采访中遇到的唯一一名较系统学习了盲文的视障人士,目前在端州区“强生”按摩店工作。“我2016年到广州学习骨伤科按摩专业,直到2022年毕业。”他告诉记者,并不在意盲文的实用性,主要是自己喜欢学习,让精神食粮更丰富、充实。
“读和摸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阿浩说,没有学习盲文之前,他尝试使用手机等仪器听读,但过程容易犯困,难入心。后来,他决定去读书。“通过触摸盲文,能深入内心,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别人是体会不到的。”
盲文利用率普遍偏低
记者从肇庆市相关部门了解到,目前肇庆并没有专门的盲人学校,在特殊教育学校也没有设置相关的班级,更没有相关的师资,要学习盲文,只能去广州等地。
在肇庆市盲人协会主席黎明看来,随着社会不断进步,先进科学技术带来的便利和实用,让主动学习盲文的视障人士越来越少,在目前100多名注册会员当中,真正懂盲文的年轻人极少。
黎明认为造成这样的原因是学习盲文耗时长,最重要是盲文在大部分视障人士的生活和工作中作用不大。“以往了解书本知识只能通过摸文识字,如今通过手机软件即时听读,节省了数倍时间成本。平时协会举办的培训班,也是以语音传授,鲜少用到盲文。‘摸’和‘听’的选择,视障人士会作出更利于自己的决定。”
对于盲文书籍的阅读率,肇庆某图书馆工作人员梁小姐坦言,“太低了!一年能等来两三位视障人士就不错了。”她说,图书馆很注重特殊人群的阅览室建设,里面书籍丰富,设施完善,“听读器使用率还好,但纸质书籍就‘门庭冷清’。”
梁小姐提到,近年来前来图书馆阅读的视障人士,用盲文阅读的主要是中老年人,年轻人更多借助听读器等科技设备。记者了解到,肇庆市各地图书馆都设有视障人士专用的阅读室,配置了各种盲文书籍,并定期更换,但等来的视障人士少之又少。
但是,对于少数视障人士而言,学习盲文还是有一定用处。肇庆市盲人协会秘书长雷源新提到,目前的软件主要是听读和记忆,尚不可以为视障人士提供书写、记录等功能,少部分视障人士仍用盲文来做笔记、写日记等。
盲文存在文化载体的价值
在本地教育学者张老师看来,科技为视障人士打开知识大门,是时代的进步,但盲文作为文化载体和独特认知工具的价值不可替代,“智能手机和屏幕阅读器等技术的出现,为视频人士获取知识的效率大幅提升。如视障者能借助AI实时翻译网页内容,打破了盲文书籍出版周期长、资源有限的瓶颈。
张老师认为,盲文是视障人士认知世界的媒介,长期依赖语音输入可能削弱触觉敏感度,且在无电子设备场景(如紧急情况、传统社交)中,盲文仍是不可替代的沟通工具。此外,盲文文献承载的历史文化信息,若缺乏学习者,可能面临传承断裂。
有学者提到,视障人士学习盲文,熟练书写需数年训练,而语音助手只需语音指令即可获取信息,成本差异显著。此外,盲文教材更新慢、师资短缺,部分特教学校简化盲文课程;相比之下,科技设备受政策与资本关注更多,形成资源倾斜。
如何让盲文和科技相结合,更好地利用和传承?有学者建议,在特教课程中设置“科技工具+盲文基础”必修课,例如用语音工具辅助学习,但保留盲文书写、阅读考核,确保触觉认知能力不退化。学者认为,科技与盲文并非对立关系,而是需要在效率与文化传承间找到平衡点,唯有让盲人群体既能享受科技红利,又不丢失独特的文化纽带,才能真正实现包容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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